阿原

我是阿原!CP是@薯片

【凯源】《一路向南》

Attention:

王源担心的是会不会后悔,王俊凯在意的是能不能甘心。现实世界的价值观和主流观念还是挺残酷的,有些秘密还是烂在心里不说最省事,你说对不对。


就这么一路向南呗。




一段旅程/半现实/绝对的HE

By Maehara




王源Side

01


医生说我有患轻度抑郁症的可能性。

也不算患上吧,就是有这征兆。如果我再持续长期的精神紧绷状态,就能拿着病例去他门口排队挂号了。


我叹了口气,无奈地笑了笑。搞什么,连我这种阳光又温暖的正能量男都能患上抑郁症,这个世界还有欢声笑语吗。哈哈。


医院门口有很多很多人,我看不清他们的脸,在我眼里他们仿佛像一块块图像抽象的石碑,但却是人肉做的。一块块叠加在一起,铸成一块高墙,试图把我从四周层层包裹。我越想逃脱,人肉墙壁便越紧追不舍。我觉得难受,胸前像是堵了块大石头似的,然后人肉墙壁开始分解,纷纷掏出黑色的武器,哦不,是相机,疯了一般将闪光灯射到我身上,让我感觉那些白光就像有毒激光似的。我发誓我现在的表情一定很有趣,不然他们怎么可能看上去像看到了新奇种似的开始拍我呢。


可是我是真的觉得难受。胸闷,气短。他们一定觉得特新奇,还没从王源脸上脸上看到过这种表情呢。快,拍拍拍。


咔嚓咔嚓咔嚓。


我只感到头晕目眩。


不知道是谁放出的消息,说我上午十点会在这家医院入诊,几十个人早早便守在医院前。来来来,有种告诉我你是谁,我们来单挑。


王俊凯拨开人群拉走我的时候,周围一片哗然,快门声以翻倍的速度响起,咔嚓咔嚓,我真担心他们不怕把相机快门按爆吗?怎么可以这么暴谴天物。


他把我塞进车子里,我能闻到他身上洗衣粉的味道。一直很喜欢,特别喜欢,但是他不肯告诉我牌子。我深吸了一口气,他低沉的声音责怪我为什么刚才杵在人群里不动。


嗯……因为在人群里看到一姑娘,特好看,就多看了几眼。我笑嘻嘻地回答,他冷着脸,又问我医生说了什么。


没啥大碍啊,多休息多放松就好了。我答。


我爱你。我想说。


然后我一个鲤鱼翻身,狭小的车厢容不得我多翻腾,在险些车顶磕到头的时候,我成功地把音箱打开,再以神技将音量飞一般地搁到最大。


“王俊凯,”音乐声快掀翻了车顶盖,八成这老破车也撑不了多久了。我在震耳欲聋的音乐声中大声说,“我想逃出这里,去哪里都好!”


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,知道我蛇精病又犯了,但是我是认真的,至少这次是。





02

王俊凯有台老爷车,1999年产的TOYOTA,他将它从二手车店铺买来时,我还笑他是不是买诞生年的车做纪念,何况那车当时的情况特别遭,店主打算再留一个月若是卖不出去的话就直接送废弃厂处理掉。我绝望地看着王俊凯将它买回来,居然在他摆摆弄弄了几个星期之后,竟变得有模有样。


宝红色的车身,又扁又长,老电影中的常见轿车镜头,轮胎一滑过雨水溅一身的那种。


王俊凯如今十八岁了,考上了北京的某所著名音乐学院,又立刻去考了驾照。爱车到手,时常得瑟地骑着它来我面前显摆。呵,还以为是什么宝马奥迪,老古董的丰田嘛。


我说,我是说真的,我们一起逃吧。


他一定是觉得我有病,就算我暂时还没有,但是连我自己都觉得自己得病了。我才十七岁啊,高中三年级,风华绝代的年龄,应该和兄弟刁着根冰棍晃悠悠地架着破烂的自行车横跨南滨路大桥,晚上一闭上眼睛就能落进睡眠,醒来后没心没肺地和兄弟来场大汗淋漓的篮球赛。所以一定是我在十二岁闯进神庙恶作剧之后神给我的惩罚,让我在这个大好年纪偏偏要和王俊凯挤在一台小破车里,预谋着逃离的计划,而且除了思考这个之外,我别的什么都不想做。


我感觉王俊凯像是早就知道我脑子有这计划似的,尽管脸上还大大地写着“呵呵”二字。我们一路无言。音箱里流淌着的是Jack Johnson的Coccon。他把车子开到我家门口。


我说,今儿谢谢凯哥。


他没说话,就看着我上楼进门。我一踏进家门老妈就迎出来问这问那,我说没事没事,最近吃不下睡不好只是因为压力太大,跟得忧郁症还八棍子打不着边呢。


我走进房间,打开窗子,看到他和他的老丰田还没走。我的心脏开始猛地跳了起来,兴奋感让嗓子有些干涸。我吞了吞口水,朝我妈大喊,“妈,明天我学校请假!公司突然说有个重要的Offer要我们去外地参加,跟班主任老徐说一声哈。”老妈抱怨了几句,就放我跑了。


我暗暗地大笑出声,心想在和王俊凯无声地拔河中,我终究还是赢了,王俊凯再一次成了无声妥协的那一方。


我大摇大摆地扫荡了家里的所有零食,内衣内裤,零用钱和一只怪物抱枕。手机没拿,我看着它静静地躺在我的床前,只想仰天大笑三声:谁都别来找哥,哥是要逃脱这里的人了。


我将一大堆乱七八糟可有可无的东西一股脑塞到车子后座,巧克力板,薯片,棒棒糖,各式各样的汽水易拉罐,水果罐头,还没头没脑地把插在花瓶里的三朵玫瑰也顺手带到车子上了。我狠狠地合上副驾驶座地车门,又没头没脑地将玫瑰花递到握着轮盘的王俊凯面前,说,哥,你就收下我的这点小心意吧。


我妈妈一定是发现我把她养的玫瑰给偷走了,即使在楼下也能听到她打开窗子骂我是小兔崽子。小兔崽子也挺可爱的,是吧。我嘿嘿地笑,王俊凯也破功了,接过鲜红的玫瑰花,一边皱眉一边笑容就从他嘴角泻了出来。


于是我又认真地说了一次,我们逃离这里吧,呆在哪里都比一直呆在这里好。


他沉默了几秒,然后说,好。


他问我,你想逃去哪里?


他的手指在轮盘上翘着节奏,我倒是觉得他也有点跃跃欲试了。我说,我们就一路朝南开吧,开到哪里是哪里,要是开到能看见海的地方更好。





03


总有几个夜里,我辗转难眠,想像自己是不是这辈子永远都不能再睡着了。


我的食欲开始低下,一如我十四岁时莫名其妙得的厌食症似的症状。十四岁的时候他盯着我吃饭,在我旁边不停地说啊说,说不好好吃的话会长不高,剩下食物还是犯罪,然后再凶猛地把一大口米饭塞进嘴巴,咀嚼得津津有味。那时候我看着他,简直羡慕嫉妒恨。为什么我就是吃不下,亏以前的绰号还是无敌吃货。


他们都说这是因为我精神压力太大,我就奇怪了,凭什么千玺和王俊凯就能狼吞虎咽,怎么偏偏就让我吃不下饭睡不好觉了呢。怎么说,我本以为我习惯了,从十几岁开始就被人围追堵截,每一个小动作和眼神会被放大到十几倍,所以我万分小心翼翼,甚至到了有些神经质的地步,可能囤积在精神的压力就从那时这么被慢慢积累起来的吧。


再者,我本不是个特敏感的人,而喜欢上自己兄弟这种荒唐事偏偏砸到我的身上,有段时间对自己诚惶诚恐,只觉得自己荒谬至极,毕竟我做了件能够毁了我们的恶事,一时间接受无能,百般纠结,心理活动若是全写出来的话,能出版一本五百页小说。


车子里开始放Clean Bandit的Rather Be。


我跟着节奏哼了几句,老丰田开进了一条老弄堂里,车窗外古旧的黑红色瓦房建筑,白色的外壁因为风沙侵噬缺了好大块口子,红色的灯笼挂在突出来的炼瓦上,风一吹过,便晃悠悠地飘荡开来。鲜艳的红色星星点点煞是好看。


我从来不知道喜欢上一个人会给我带来如此大的精神毁灭,搞笑的是,当我绝望地确定我真的对他有那个意思后,第一个想到的竟然是对不起我妈。生我养我那么大,简直大逆不道。对于亲人的罪恶感不是一天两天能够消除得了的,不像我小时候打碎一只杯子,我妈骂我一顿后就能消气了的那种。


还真说不出我倒底是在哪个时间点就爱上他了,我和他相处了那么多年,一直玩耍得特欢。然后就在十五岁的某一天,我傻傻地坐在电脑前,屏幕里是一张我与他在海边撒欢的合照,我穿着傻不拉叽的灰绿色泳裤,抱着个橙黄色的泳圈;旁边是穿着黑色泳裤,一脚蹋着冲浪板的王俊凯。我们同站在沙滩上,不远处是蓝天海水,笑容很是相像。然后我盯着这张照片,莫名其妙地就觉得我爱上他了。真的是莫名其妙,一点道理都没有,我真想用力掐死我自己,最好永远都不要再试着呼吸。极端地消沉时,感觉这个世界的空气都会被我弄脏似的。


然后我在那个夜里,狠狠地大哭了一场。说起来特丢脸,男子汉还因为喜欢上一个人哭鼻子,但是我就是觉得该,好像爱上王俊凯这件事比我中了头彩又弄丢了它还要令人难过,就像女生把爱情寄托在书中的吸血鬼一样缥缈。我甚至没必要去试探他对我的感觉,就像王俊凯所说的,“就让它慢慢地死去吧”,特别中二但是又万年真理:我的身份,他的身份,还有我们的父母,我们的责任。


我开始感觉透不过气,日常生活像一张蜘蛛的网,网上刻满了名为“现实”的咒语:升学,学业,人际关系,朋友,父母,责任,工作。它们压过来,让我变得开始麻木又压抑。我觉得脸上是笑着的,但是大部分时候并不真心,就像是身体里有个机械似的,本能地催促我去动用脸部肌肉。


这不对啊,我时常想。我的定位不该是暖男吗,怎么能成这样。然后千玺推荐我去心理医生那里听听建议,王俊凯最初反对了一番,说我绝对没病。但是连我自己都怀疑是不是病了,他也就没再多说。


高楼与房屋渐渐远去,景色快速地朝后退。我们渐渐地远离了城市,一大片宽阔的田野与牧场渐渐落入了视线。


“哇!田野啊——”


我扭着头看向窗外,一大片一大片的青绿色的稻田扩展开来,伸展到远方,竟然还看不到尽头。我们的车子就在两边稻田中间的一条细小的水泥公路上行驶着,生怕轮胎一歪,连人带车就会翻滚进青绿色的稻田海洋中。


我有种错觉,我们真的把丰田1999开到了大西洋里面,只是海水变成了绿色,但是现在海水污染得那么厉害,所以管它呢。我闭上眼睛,想像我们如今在水下,太平洋的海水吞没了我们和我们的车,水母在我们眼前滑过,我感到缺氧窒息,却有种迎来死亡时的归属感,何况和我在一起的还有王俊凯。


我被自己丰富的想像力逗笑了,一个人傻傻的笑了起来。他往后视镜瞥了一眼看我,也弯起眼睛笑。音箱里又响起Clean Bandit的歌,A&E。话说Clean Bandit的日文翻译特别搞笑,叫“清洁的海贼”,王俊凯吐槽说,我还“清洁的乌贼”呢,说着就顺着音乐节奏晃动起上半身。


妈的,我在这里忧郁个P。


开始期待起下一帧景色了。




04


我发现王俊凯后座底下有一包什么东西,仔细一看竟然是那货的换洗衣物。我不禁开始怀疑起人生,莫非他真的有读取我想法的超能力,早就知道我会求他带我走,所以这包换洗的内衣内裤也是之前就准备好的?


尼玛,猜我怎么会猜得那么准。真不愧是万能无敌的老王。




05


一团团面乎乎软绵绵的生物出现横空出世在我们面前时,我撬开了水果罐头,正在用调羹喂王俊凯,还笑橘子的果汁流了他一身。他愤恨地瞪了我一眼,无奈调羹含在嘴里,只能唔唔地向我抗议。一个急刹车,我的手不受控制地一用力,才意识到他快被调羹给戳死了。


他痛苦地咳了几声,我们这才意识到是什么闯到了公路上——一只软软的绵羊。


“卧擦居然有羊!”我兴奋道。这辈子最想观察的就是羊了,可能童年受了喜羊羊与灰太郎的影响,对羊群的感情相当与印度人对牛的崇拜。


王俊凯却看上去像是犯了困。那羊站在我们车子前,隔着挡风玻璃与我们对视,丝毫没有要离开的迹象。


然后我们两人一羊,就杵在那里大眼瞪小眼了几分钟。


“它怎么还不走,赶快回归大部队啊。”王俊凯受不了地按了几声喇叭,刺耳声的杀伤力对于动物来说应该挺大,但是那羊丝毫不吃那一套。那公路特别窄,如果羊大兄不让位的话我们还真过不去。


“看什么看,这只愚蠢的懒羊羊。”他吐槽,百般无奈地将手撑住脑袋,直直地盯着前方,一脸“我就跟这只羊耗下去了”的姿态。我灵机一动,摇开车窗,将手中的水果罐子一股脑儿地抛了出去,正中路边的草丛。王俊凯看着我的眼神就像我会变身美少女一样,“王源你小学生啊……脑子是不是秀逗了”还有弱弱的那句“我的水果罐头……”


羊瞬间就被吸引了,像是罗密欧见到了朱丽叶,飞奔到草丛间寻那驮水果罐。王俊凯的表情更加惊悚了,情不自禁地说了句“卧擦”。


然后我们一路开,又见到了更多的羊群,路的两边是个大牧场,我兴冲冲地把头伸到窗外,感受着空气中的羊臊气,恨不得把头伸到那群羊的羊毛里。


王俊凯又开了个水果罐头,时而在他以为我看不见的瞬间朝我弯眉,脸上的苹果肌鼓起来,看上去甜甜的,就像那罐水果罐头里的苹果块一样。




06


王俊凯问我,如果你知道你今天会死,你会干什么。


我答,得在死之前把作业赶完。班主任老徐很恐怖的,要是写不完作业,就算死也肯定死不瞑目。


他的表情一下子认真起来,说,我是认真地在问你。


我说,王俊凯你中二啊,什么死不死的,我们还那么年轻。


——但如果我们的时间就是不多了呢?他立刻反问我,一瞬间给我一种错觉,就像他真的很急这个答案似的。然后我装作认真地想了想。


会和父母道别吧,会写一封很长的遗书,把我想说却没有说出口的话全部写上去,再一一和亲朋好友告别,再去看一眼我们的练习室。啊对了,再对喜欢的人告白。


他顿了一会儿,笑着问,你有喜欢的人啊。


有啊。我回答得不经脑子。那你呢?


我也有。王俊凯转头看我,笑起来两只尖尖的小虎牙露了出来。


听到他的回答,我竟意外地感觉不到一丝失落或者难受,总之没有一点负面的情绪,甚至还感到趣味津津。哈哈,有谁有八辈子好运,能被小凯喜欢上。于是我八卦地问,是谁啊谁啊,怎样的人呀?


他说,我一直在陪那个人来这条公路上旅行,先是稻田,再是看到羊,之后能看到一片湖,再是火车站……来来回回不知道多少遍了。


我哦了一声,说你的那个她还真是喜欢公路旅行。


然后他就突然用英文念起了一首诗,我听得一知半解,只约摸听懂几个词,什么奴隶的,我只被你差遣,还什么你所到之处的人有多幸运。总之应该是首挺悲伤的情诗,我猜。


音箱里的音乐也仿佛配合着变得哀伤起来。David Usher的Black black heart,嗯,肯定是这首,我清楚他音乐列表里的每一首歌。


我没说出口的是,如果我今天会死,我一定会说我爱你。真的,我特讨厌矫情,但是死都要死了,还管那么多干嘛,等于快解脱了。我就是因为活着,生活还在继续,有些东西就得烂在心里,我得对身边周围的一切负责。


我爱你。我听到这句大实话在我脑中回转,再渐然消逝。谁让我还活在现实里呢。




07


我醒过来的时候差点被车子的颠簸给磕懵,睡了差不多有一个多小时,一睁眼,果真有一片大湖横卧在眼前,雾蒙蒙的,一片旖旎的浅蓝色。远处两边是幽绿连绵起伏的大山。这里仿佛连空气都是蓝色的,又水气朦漫。


王俊凯说,不如下车休息一会吧,这里有个小镇子,风景特好。我们在这里随便找个小餐馆,把午饭解决掉。


果然,一开车门就是一股水气扑面的味道,和海给我的感觉不一样,它更柔和。老天,我想去海边简直想疯了。


镇子沿山而建,入口有一个类似鸟居的建筑,应该是入口吧,好看又古香极了,“见晴镇”三个墨黑色大字龙飞凤舞地嵌在鸟居之上。我站在门之下情不自禁地抬头仰了仰,只见一条悠长的石梯直通高处,布满了斑驳的青苔。两三个扎着小辫子的男孩嬉笑着从石梯上飞攀而下,如小旋风一般擦过我,溜地又往身后跑走了。小孩子就是兴致好,我咧嘴想到。


王俊凯示意我,一起爬吧。夹着石梯的两边是江南式的阁楼建筑,种满花卉的阳台小楼,喇叭花快要溢满出楼,住人晾着的蓝色外套衬衫滴答着水,随风飘啊飘。时而路过几家特色小店,卖着小孩子喜爱的小玩意,风一过,玻璃制的风铃摇荡起来,还带来了一股湿漉漉的水气。


我有种幻觉,仿佛这小镇就是用喇叭花与水做的。我们继续走,话说声夹杂着乡音的阿婆在二楼阳台拧着湿漉漉的衣服,时而朝下往我们瞅瞅。


王俊凯擒着笑容,时而让我示意看商店摊开在外铺的玩意儿,有些东西奇奇怪怪的,特戳笑点。我们又进了几家特有意思的店铺,其中一家,一排排各异的面具悬空陈列在墙壁上,那让我想到几年前我们去台湾九份时,就有这么家店,满墙壁贴满了恶鬼的脸谱,就像是鬼脸的展览馆,越往深处走越暗,满墙壁的一只只眼睛还一眨不眨地盯着你。我怕却想进去,王俊凯也怕,但是中二心让他决定克服恐惧,于是我们就手拉着手大义秉然地走进去了。


想起来就特丢脸,我们逛了一圈,发现其实根本一点都不吓人,可忘记了我们还维持着牵手姿态,就这么出来时,千玺笑了我们一路。


王俊凯在那店铺里买了一个半脸面具,就是那种舞会里能盖住上半张脸然后装酷的那种,我在那里哈哈大笑他中二心依旧还在熊熊燃烧,他笑我那么大人了居然还惦记着喜洋洋与灰太郎,比中二病还无可救药。切,我追念童年回忆不行啊。我们吵吵闹闹着付了钱,然后他熟练地拐了一个弯,带我来到一家馆子面前,顺便向店主阿婆露齿微笑。我定睛一看,那阿婆不是刚才在洋楼上瞅我们的那位嘛。


我看着他在热乎乎的拉面里加了很多辣酱,心脏快吊上嗓子,刚想嚷嚷你还要不要嗓子啦,他隔着上腾袅袅的水蒸气,认真地对我说,“其实我真特爱吃辣,麻辣烫,火锅,麻辣小虾什么的,但是上天不赐予我机会。”


“所以呢?”我问。热气模糊了他的五官,酸辣味扑鼻而来,“你就要这里露出本性,开始自毁了?还想不想唱歌了?”


“难道这不是露出本性的逃亡之旅啊,你让我帮你逃出来,也不就是为了暂时摆脱现实嘛。”他掀了掀鼻子。这味儿,这够辣爽的,酸辣酸辣就是我。


好不容易有个机会,我们就做回真正的自己呗。他说,我下意识地反驳,我也没隐藏自己啊,一直特真呢。


他提了下一边的嘴角,我看得心一惊。那你有做自己喜欢的事吗?他问我,又说,王源,我懂你的感觉,千玺也一样,一直被外人看着,一动也不敢动,永远也不能放得开,更别谈随心所欲地做真正想做的事。只是副作用在你身上特别明显,所以你会以为自己得了心病,其实我们都一样。


我听后,花了三秒去换位思考他的感受。前段时间他的绯闻闹得沸沸扬扬,虽然知道是假的,但是我以为王俊凯对外界议论这事儿没啥大感觉,没想到他可能也是极其苦闷的。不过谁让他一直只把正面的情绪带给我看,难怪我没注意到。我是那种有什么就会立刻放在脸上的人,他不是。


我笑,“那你真正想干的事情是啥?”


他看了我一眼,又立刻把头埋进面碗里,发音模糊不清:“吃面加辣啊。”


哈,我忍无可忍地大笑起来,倒是万分赞同了他的想法。我那么不容易地逃出来是为了啥,就为了暂时逃避视线和责任呗,说我是胆小鬼也好,总之我决定了,就今天这么一天,去他的国民偶像,去他的三好学生。今天一定要大闹特闹,不然我就不回家,哈哈。就让全世界的人掀翻地表找我好了。放手一搏的小孩子心性,在我体内还是存留有一点的。


店主阿婆人特好,和我们挺熟稔地攀谈了起来,还免费给我们加了三大碗米饭。听她的语气,王俊凯像是这里的常客,我这才恍悟,他和他的那个“她”想必在旅途中经常有来这里。


阿婆说笑眯眯地,说,今夜儿这里有烟火放呢,十年一度的烟火大会。


他答,好啊,那我们就去看吧。




08


王俊凯在逗弄一只猫。


从衣兜里拿出那三朵玫瑰花,玩心大起地用花瓣轻触着小猫的鼻孔。猫爪子愤恨地压上他在动作的手臂,软啪啪的,形成不了任何攻击力,然后他就笑得像一个得意忘形的痴汉一样。


焦糖店外偶遇的乘凉小猫,黄白条纹交错。他大大咧咧地坐在石板地上,把它抱在怀中,低头笑得很是温柔。


继续走啊走。


然后我们遇到了一个本镇的小女孩,她穿着嫩黄色的吊带裙,坐在杂货店门口的凉椅上,好奇地望向我们。我对她说,我叫王源,你叫什么名字呀。她俏皮一笑,说我不告诉你。


她的眼睛特别黑特别亮,像两块黑曜石似的,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。红色的发圈,两只大辫子垂在肩膀,遮住了小巧精致的耳朵。我装作懊恼,王俊凯在旁边暗暗笑我没魅力,连那么小的女孩都搞不定,我瞬间恼羞成怒,转身拍着胸脯对女孩保证,我绝对不是什么坏人。我给你唱首歌吧,如果你愿意告诉我名字的话。


到最后,我知道了她的名字,也知道她在这里帮阿妈看店,但是没唱成歌,倒是女孩为我们唱了一首。我听不懂他们的方言,但她的声音像是百灵鸟那般清澈动听,可惜我们没那么多时间和她攀谈了,匆匆地告别时,我暗自在心里发誓,什么时候一定要再来一次。




09


我们花了五十块钱入住了一家民宿,从阳台能看到开得欢快的喇叭花和爬山虎。


王俊凯坐在狭窄的小床上,拿笔书写着什么。能听到笔尖摩擦纸张时刷刷的声响。


我没想到我们会在这个小镇过夜,本来只是想落脚休息一下吃顿饭再启程的。但是启程进发的目的地是哪儿呢?我也不知道,只是想一路往南走,能看到海就好啦。但是转念一想,在这里再呆一天也不错,我喜欢这里,甚至萌发了一种永远都不回去的心态。是我任性了,不过是想想而已。


王俊凯向我走过来,给我递了一张纸,是刚才他写的。


“是啥……?”天色有点暗,这家民宿居然没通电,我只能靠着窗户外的仅剩一点的光亮辨认他的字。他的字像狗爬一样,特难认,我刚想吐槽你干嘛突然给我写这么大段英文,他叫我把这张纸收好,等明天回家以后再看。


我们分别洗好了澡,开了瓶汽水,慵懒地摊在摇椅上,望着窗外的天空,想着烟花什么时候会绽开。外面楼下已经有不少人聚集了,小孩子兴奋的唧唧喳喳的声音也钻入耳朵。


王俊凯突然说,不如让我先戴戴今天买的面具,反正现在闲着也是闲着。还没等我开始笑他的中二,外面突然一声巨响,我赶快往外看,但是还是什么都没看到,只有窜白烟冒在空中。


我回头,只见他已经把面具戴到脸上了,金丝边的花纹嵌在银色的表皮上,只露出一双眼睛,嘴唇和一小部分皮肤。


他开始凑近我,眼神像一只猎豹。我被他这么盯得直犯怂,只想回头看看烟花有没有被升起,然后我就感觉他的体温,他温热的呼吸,我的皮肤因为他的靠近快要燃烧起来。


他扳过我的头,吻了我。


是该推开他给他吃一拳,或是抱紧他加深这个吻?我被期待了多年的东西砸了个满怀,砸到晕头转向,却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我的心情,不是高兴与不高兴的问题,这要比那种情绪更复杂。纷繁的情绪如潮水一般朝我胸口袭来,但是我没再多想,欣然接受了这只吻。毕竟我发誓了,就今天一天而已,做自己真正渴望却平时一直压抑着自己的事。这里没人认出我们,而我们只是单纯的我们而已。


轰地一声巨响,烟花的花火在身后窗外的天空炸开,这回我能确定。因为我在他的眼眸中看到了花火的光华,五彩斑斓,炫耀夺目。


然后他后退了一步,把面具摘下来。他的脸部轮廓瞬间就清晰了,让我相信刚才和我接吻的人的确是他。然后王俊凯对着我说,我爱你。


我说,我也是。


我们都笑了。


夜里我们把摇椅移到窗边,仰头仰到脖子酸,一直观望着烟花的花火升起,再坠落。楼下的孩子看困了就被大人脆去睡了,但是烟花仍在持续,直到十二点左右,途中没啥大起伏,花色也挺平淡无奇,但是我就觉得这次的烟花是我人生中看过的最好看的了。我们把汽水意淫成清酒,抱着狂喝,空的易拉罐被捏得变形,到最后还真有一丝醉酒的感觉。


说真的,我特庆幸能够把王俊凯拖出去,灌上“逃亡”的耍酷称号,让他陪我疯陪我闹,最后还得到了对我的最后一丝坦诚。我想拍着他的肩大笑着说,兄弟,你我都是一样啊。但是我还没那么不识风情。


一直以来,我不清楚自己想要的倒底是什么。我喜欢他这件事情,貌似看起来从开始就是个无限循环的死胡同,还没开始就等于结束。我把他当兄弟,当青梅竹马,当最好的朋友,我们的感情一直是徘徊于亲情与友情之间的,这种羁绊八成直到我死都不会断,但若是加上爱情这成分的话便显得十分无稽之谈。我不能确定我对他的爱情的比值,占我所对他的所有感情中的多少,但是我不愿意为了一部分的爱情,摧毁了我们六年之久的深厚情谊。可能王源就是这么个小心翼翼的人,爱情对我来说是种未知数,比起保持朝夕相处了数年的纯洁友情,我不想冒这个风险。过了今天,我们回到现实里,得扮演起TFBOYS成员的偶像角色,学校里的好好学生,为了梦想我们本来就已经放弃了正常人的生活,怎么可以再为了自己的欲望,再任性地被迫家人妥协这个那个。


哈哈。我真的觉得自己长大了,至少向大人学习,少走了条横冲直撞的任性弯路去四处碰壁,学会这个社会和现实世界妥协了。认识我的人大部分都说我二,但是真正了解我的人懂我这一点。王俊凯就是其中的一个。所以他才会选择今天这么一个日子,让我们彼此安静地坦白吧。




10


夜很凉,我却没关窗户,只为了有理由往王俊凯那里挤过去一点,再一点。他皮肤的温度在深夜里显得很温暖。




11


然后我们坐上了火车,不过不是为了返程,而是为了青春时代最后的一次放手一搏。我庆幸让老妈帮我今天也请了假,不然回学校肯定又要被班主任碎碎念到七窍流血。


我们就这么跑路了,丰田1999咋办咧?我问,毕竟那还是他爱车呢。他表示1999就先让他停泊在湖镇前,等有时间的时候再去拿。


我们兴冲冲地爬上火车,车厢里一股皮革的味道弥漫,不过我没在意,车厢里的乘客极少,显得到处都空荡荡的。我蹦达了几下,有种几厢列车随我选座位的选择性优越感。“这部列车就由哥我来掌控,你想坐哪里都行,哥罩你。”说着用力拍了拍我的胸脯,不意外地换来王俊凯的笑脸,瞬间觉得神清气爽。


然后我在列车的座位里,又亲吻了他一次。窗外是飞奔着后退的丛林景色,木絮般的阳光射过来,阳光正正好。


这真的是最后一次了。我保证。


这辆火车倒底开向哪里呢?我也不清楚,王俊凯应该知道吧。但是我估摸一定是开向南方的某个地方,说不准能看到海,哈哈。然后我就真的做了一个梦,梦见火车停在海岸前,一片海滩扩伸到我们脚前,海水是晶亮晶亮的蓝色,王俊凯把我半腰举起来,我们再一起摔到海水里。


嗯,一定会到达的,南方的某一片海域。我和王俊凯。



王源Side END







王俊凯Side




01


扳手指算算,这是我第十八次遇到那只绵羊。




02


不只是那只绵羊,所有的事情,包括王源让我带他逃,我答应了,然后我们一边听音乐一边进行公路旅行,羊的出现让我厌倦又不耐烦。再是后面的一连串事情,无需再多加重复,它们一遍又一遍地重复,仿佛一个故障的复读机,卡壳了。日子被定格在了九月十六号,而我站在时光怪圈的中央,束手无策。




03


大卡车甩向丰田1999的时候,我和王源还因为一个问题争论不休。我在意的是能不能甘心,而他的却是会不会后悔。我嗤之以鼻,人生哪里有那么多后不后悔的问题,做了就是做了,绝不后悔,而没做的话,给我带来的只会是不甘。


我没想到离别会来得那么快,我收到了东京音乐学院的推荐书,意味着我即将要离开TFBOYS,去日本进修两年。公司的批准已经下来,接下来就是官方报道。我觉得我一定不会后悔,就算离开两年,人气和知名度会受到致命的流失。组合就拜托王源和千玺了,我相信他们一定会把门面撑下去,等到我回来之后完成十年之约。


我想,反正再过几个小时,我们都要回到现实了,机会不多,我这次真的想彻底坦诚一次。喜欢王源几乎已经成为了从小的习惯了,既然对方也是和我一样的,为什么我们不来做些改变。我们的爱情有友情这层土台,到时候真觉得两人不成的话,退回朋友关系不就好了。我又说了一次我爱你,并且期待他的回应。


但是王源不肯冒这个风险,他有时候就是顾虑太多,像是畏畏缩缩的小松鼠。他说,他不愿意为了一时的私欲就失去我这个老朋友,何况我们还有父母和各种各样的责任,人有时候就是得压抑自己的欲望,我们的人生还长着呢。


一瞬间我觉得我们的位置换了换,他是那个在对我说教的年长的队长,而我只能犯怂地听着。但是我真挺不甘心,人生虽长,但是哪里有那么多机会,不去抓住的话就像鲇鱼那样从指尖溜走,到时候后悔也来不及。我害怕王源就是条一不小心从我指尖滑走的鲇鱼。我们能坦诚情感的机会不多,谁知道下一次会是几年后的猴年马月。


我说,你不会失去我,无论如何都不会。


我没听清他的回答。


下一个瞬间,挡风玻璃如薄冰一般破碎,巨大的冲击力就像洪水一样刷过我们。




04


真的特别怪异,我不知道我是真的陷入了时间的怪圈中不停循环,还是这一切都只是在我的臆想出来的产物。


我只记得我从医院的病床上爬起来,游魂似地只知道往王源那边跑。我看到他躺在手术台上接受抢救,死气沉沉的脸上没有一丝平日的神采。没有人发现我,我就一直傻傻地盯着手术台上的他看。直到我听到持刀医生像无奈似地叹了一口气,生命装置的数值飚为0,屋内一片冰冷的提示声。


我突然醒悟了过来,像是不愿意面对这一事实一般,手脚不受控制地从医院跑回家,躺上我房间的床,拉上被子,就这么昏昏沉沉地睡着了。


再醒过来时,我发现自己坐在丰田1999上,旁边坐的是正在高歌青藏高原的王源,两旁农场的风景在飞速地往后退。




05


这是我第十八次带王源来,我以为一切都只是个梦境,包括车祸和冰冷地躺在手术台上的王源,但那不是,我的确在九月十六号带王源出逃,第二天乘上了火车,再回到镇子用我的车送他回去,路上我和他就着我们关系的现状争了起来,然后抛锚的卡车重心失稳,砸向了我们。再就是,我醒过来,发现我又回到了九月十六号,王源还活着,我们在逃亡的旅途上。


这一切都不合理到了极点,我过着一日又一日重复的日子。或者说,我一直在重复着我们的旅程,但是存有记忆的只有我,每一天我醒过来,面对的都是一个全新的,没有任何记忆的王源。


我知道他的精神状态有些不太好,就一次又一次地答应带他走。我的演技还不错,每次看到山羊都能摆出一副束手无策的样子。每一次回去的途中都小心翼翼地避开那场灾难源的卡车,他活下来了,而我不知道我活着还是死了,时间把我留了下来,那场告白也无疾而终。


这次是第十八次。


我也有试着去改变现状,拒绝他的请求,把他送回家之后头也不回地就走,或者压根从早上就没去医院找他。去公司的音乐室写写曲谱,一个人听听歌,甚至去找了现在和我绯闻闹得厉害的某个新生女演员,和她约会,听她说话,总之做了一切我能做的事。但是这一切都改变不了现状,我最终还是去找到了王源,再和他来一场逃亡的旅行。他还是说想去南方,我说好。


这次,我问他,如果你知道你会死,你会干什么。他的回答一点都不出人意料,虽然是我第一次问他。


他问我有没有喜欢的人,我说,有啊,我和那个人一次又一次地踏上这条公路进行旅行。


莎士比亚的那首诗,他绝对没有懂。其实我也不太懂,我只知道,我成了我心的奴隶。虽然这个说法特矫情,但若是打破时间的循环,换来的只是王源的死的话,我情愿一辈子呆在同一日子,与一个个全新的王源进行一场向南的逃亡旅行。




06


我清醒了过来,眨眨酸涩干涸的眼睛,一片亮白的天花板。再转动一下眼球,四周是一片白色,窗帘挡在阳台上轻飘,我因为吹来风感到一丝冷意。


再转头,我看到了躺在隔壁病床上的王源,他侧身正对着我的方向,一双眼睛黑溜溜的,像玛瑙石,像成熟得发黑的葡萄。


太好了,原来我们都还活着。


我咳嗽了几声,动用了我嘶哑的声音,隔着床对他喊:王源,我们再上南一次去吧。


他笑了起来,然后说,卧靠,中二啊,带着伤去逃亡旅行?然后护士小姐进来了,为我们制造出的噪声不耐烦地白了我们一眼,心里肯定在想,刚从昏迷中清醒过来精神就这么好。


很快我们就出了院,公司的人派车来接我们,我们坐在后座上,司机迟迟不来。然后我们索性就溜了出去,发动已经被维修好的丰田1999的引擎时,坏笑怎么都从我们嘴角消除不去。


他说,走上走上,去南边去南边,哥还想看海去呢。反正我们是负伤者,公司和学校不会那么急就逼我们复出的。


那些可能真的是我用意识臆想出来的梦境,我躺在医院的ICU的病房里昏迷不醒,而脑中却在编织着一段段旅程。


谢天谢地,路上没再有绵羊出没,王源的兴致很高,然后对我说,人生那么短又那么长,谁知道中途会出什么变故。我点头。


“经过这场灾祸我也算明白了,很多事情做了后悔,不做又不甘心。我们两人单独的旅行的机会不多了,可能这是最后一次,既然如此,小凯,”他扭头看向我,“你就凑和凑和,和我在一起呗。人生无偿,我们还年轻,谁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事情。但是一辈子很快就这么过去了呀,医生说,如果我再失血多这么一点点,就要向这个世界撒哟那拉了。”


“行行行,我就凑和凑和呗。”我大笑道,“看我两年后回来不慢慢收拾你,给我等着。”


我其实还想再坐一次那班火车,很在意它倒底行驶到南方的哪里。一定是南方的某片海域吧。


但愿如此。


END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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